劉學義20多歲的時候就從河南周口的老家來了石家莊。
收了六七年的廢舊報紙,劉學義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印刷在報紙上。

“收廢品是低端活兒,誰瞧得起?”
“在外奔波還不就是為了孩子,孩子們省心了,父母的心也就敞亮了。”
  本報記者 劉嵐 文/圖
  劉學義20多歲的時候就從河南周口的老家來了石家莊,他上過班兒,賣過菜,後來他買了輛三輪車,開始收廢品。
  上班的時候,時間卡得緊,工資也不高;賣菜,起早貪黑,趕上下雨,積壓的菜爛了還會賠錢;收廢品這個買賣沒成本,也沒啥風險,到現在他已經堅持幹了六七年。
  收了六七年的廢舊報紙,劉學義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印刷在報紙上,在他看來,在許許多多“討生活”的人當中,自己是一張再平凡不過的面孔,甚至有時候還有些自卑,“收廢品是低端活兒,誰瞧得起?”
  最初收廢品的年頭,春節他不大願意回家,“沒乾出啥名堂來,老家人問起不好說。”
  去年,他用多年的積蓄回老家蓋起了新房,今年春節又回去給兒子張羅了婚事,上高一的女兒放寒假拿回的期末成績單,也讓他心頭一喜。
  生活中樁樁喜事,劉學義心裡越來越有了底氣,“在外奔波還不就是為了孩子,孩子們省心了,父母的心也就敞亮了。”他說,自個兒身板好著呢,為了孩子,還得在外邊好好忙活些年。
  兒子娶了媳婦,回家吃上了現成飯
  2月15日12時許,石家莊市水源街上一個老舊小區里,正整理廢品的劉學義接了個電話,“兒媳婦做好中午飯了,讓我回去吃。”他朝記者呵呵地笑著,眼角的皺紋擠在了一起。
  去年,劉學義用這些年的積蓄在河南周口老家蓋起了大新房,今年春節又給兒子張羅了婚事。正月十二,新娶進門的兒媳跟著劉學義一家來到了石家莊,“剛過來讓她先適應適應,過一陣也找個活兒乾。”
  這幾天,閑在家中的兒媳婦每天都按時做好飯,在外打工的一家人回去能吃上了現成飯。
  一上午,劉學義收了滿滿一電動三輪車的廢品,車廂里整齊地碼著一捆捆的報紙。“這些都是從一個單位收的,比較整齊。你看這些。”劉學義指著地上的包裝箱、食用油桶、玻璃瓶子、廢舊電器,“這是從市民家中收的,就很零散。”
  劉學義把腳下大大小小的包裝箱一個個踩扁,再用繩子捆起來,摞到報紙上面,瓶瓶罐罐的裝進一個編織袋,在車上找個平整的地方放穩,之後又用繩子結結實實地把貨物攬起來。
  問他一年能有多少收入,他笑著不願意說,“跟上班的差不多吧。”但隨後他說,前些年還行,這兩年越來越不好幹了,“廢品貴的那兩年,我收一斤報紙八九毛錢,賣一塊一,能掙兩三毛,現在收一斤五毛,賣五毛七,只有7分錢的利。”
  以前,媳婦跟著劉學義一塊兒收廢品,去年,媳婦單獨找了份工作,在新華區做環衛工,一個月有1000多塊錢的收入。“收廢品利潤低了,搭上倆人,不划算。”劉學義拍拍身邊的三輪車,“現在又開始查三輪車,活兒更不好幹了。”
  在外討生活不易,收廢品需要勇氣
  劉學義來石家莊已有些年頭,“我20多歲就來了,剛開始在一家廠子上班,時間卡得緊,掙錢也不多,後來乾脆自己乾。”
  他賣過水果、蔬菜,“大早起就得去進貨,賣到天黑,趕上下雨賣不掉爛了就往裡搭錢,那兩年沒掙上啥錢。”收廢品沒成本,沒啥風險,六七年前,劉學義再次“轉行”,當上了“破爛兒王”。“現在我每天上午9點出來,中午回家吃飯,下午兩點出來,5點回去,比賣菜那時候省勁兒又省心。”但他說,剛開始也挺難受的,抹不開面兒,張不開嘴。
  剛開始沒有固定的片區,劉學義每天蹬著人力三輪車到處轉,“吆喝也不敢吆喝,怵得慌,手裡拿著鼓也不敢使勁搖。”更讓他難受的是別人冷冰冰的難聽話,“碰上不客氣的賣家,我也不跟人家計較,一般就不收了,轉身就走。”
  後來,在很多小區他都混得臉熟,趕上誰家運個東西借他的三輪車,“人家願意給錢就給,不給我就免費出車出力,漸漸地跟大伙兒就熟了。”
  如今,劉學義已穩定在水源街附近這一片兒,他把自己的電話貼在小區門口,大家有廢品了,就直接打電話找他,和一些單位也建立了“業務關係”。“現在一天至少能收一車。”劉學義的人力三輪車也早已“下崗”,他花 5000多元買了輛電動的。
  在石家莊東簡良他租住的平房,有個小院兒,方便放東西。每天他把廢品拉回去,媳婦、孩子會幫他一起整理分揀。但他說,決不讓孩子跟著他一塊兒去收廢品,“有本事誰乾這個?”
  多年積蓄蓋起新房,老了還想回老家
  收了多年舊報紙,劉學義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印在報紙上。“出來打工的人多了,咋會關註到了我?”他覺得,在許許多多“討生活”的人當中,他再平凡不過,甚至,他還有些自卑——— 乾這個誰瞧得起?劉學義說:“現在在哪兒打工都挺掙錢的,只要肯乾就行。”
  但當記者問他,為啥背井離鄉地在石家莊做起了“破爛兒王”?“乾這個不能在本地,太近,熟人多,在外邊誰也不認識咱。”劉學義說,剛開始收廢品的時候,他春節都不大愛回老家,“沒乾出啥名堂,別人問起來不好說。”
  另外,年前年後是這個行業的“旺季”,他也有點捨不得耽誤,“年前家家打掃衛生,都清理出不少沒用的東西,年後紙箱子、包裝盒也很多,這一陣兒是一年中生意最好的時候。”
  這個春節和往年不同,剛剛臘月十二,劉學義一家就急著趕回了河南周口,給兒子張羅結婚大事。
  劉學義有一兒一女,他說閨女學習好,兒子卻不是學習的料兒,“他初中念完就不念了,喜歡修車,我送他去跟人家學了個修車的技術,現在在一家汽修廠打工。”兒子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,親戚們從老家張羅著給說了個媳婦。
  去年,劉學義拿出這些年的積蓄,在老家體體面面地蓋了棟新房。說是給兒子蓋的房子,以後兒子回不回老家他也拿不准。說實話,從心裡他倒是希望孩子們留在城市,能真正被這個城市所接納。“不管兒子回不回老家,老了,我肯定是要回去的。”在石家莊這些年,劉學義搬了五六次家。“換到哪兒,房子也都是別人的。”他說,老家的新房也就過年回去住上那麼幾天,但是房子在那兒,他心裡踏實,那兒是根兒。
  20年異鄉打拼,渴望真正融進城市
  劉學義的手機里存著很多河南老鄉的電話。記者問,“有十幾個嗎?”他說,“十幾個?少說也有幾十個!”語氣中帶著些自豪。“我們那兒出來打工的人特別多,現在村子里也就剩下老人孩子了。”手機里的那些老鄉有在老家就認識的,也有出來打工找活兒時聽口音熟悉,攀談中相識的。
  平時老鄉們常聯繫,有工夫還會聚到一塊吃頓飯、聊聊天。幾十個老鄉同在異地,偶爾會讓劉學義有種他鄉變故鄉的感覺,但更多時候,他還是強烈地意識到自己是個外鄉人。
  去年升入高一的女兒被劉學義送回了河南老家,“我們在這兒沒戶口,怕她參加不了高考。”讀書“著調”的閨女曾給劉學義賺了不少的面子,“閨女在南簡良念的小學,每年都落不了班裡前三名。”
  他覺得閨女是個念書的苗子,也願意她在城市裡上高中,他覺得“城裡學校教得好”。他聽說過河北允許外來務工子女在當地參加高考,但還是擔心到時候萬一報不上名會耽誤了孩子,最終決定把閨女送回了河南老家。
  閨女住校,兩周回家一次,由老家的爺爺奶奶照顧。劉學義說,閨女從小跟著他們“漂”到了石家莊,猛地一回去挺惦記的,尤其是孩子的媽媽,更是放心不下,惦記生活,擔心學習,“還好,期末考試,閨女考得還不錯。”
  兒子自己打工掙錢,又成了家,閨女成績不錯,孩子們省心,劉學義的生活更有了奔頭。“在外奔波還不就是為了孩子,孩子們省心了,父母的心也就敞亮了。”劉學義知足地說,自個兒身板好著呢,還能在外邊給孩子們好好忙活些年。但念叨起閨女上學的事兒,他又不由地感慨,來石家莊已有20年,實際上,腳還是沒有真正邁進這個城市。
(原標題:“破爛兒王”劉學義:異鄉打拼,渴望孩子能融入城市)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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